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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谦七】Before&Later

01

又到盛夏了。

 

金有谦向来不喜欢夏天，夏天室外的热浪连带着后背微微冒出的汗都会让他烦躁。所以他在舞室兢兢业业跳了一个下午，即使开着空调也让汗染湿了头发之后，想着“干脆剃个板寸”。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他自己打消了。

 

林在范进舞室就看到这样的画面，金有谦歪七扭八地躺在地板上，旁边是瓶身被揉的稀烂的矿泉水瓶，和他那件长情的黑色外套。他手里还拿着英语练习册在看。

 

“我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。”

“不是我说，看得懂吗你。”

 

金有谦没理他。

 

“怎么了，受什么打击了。”

 

“关你屁事。”

 

林在范盯着他。

 

“崔荣宰要回来了。”金有谦看着天花板。

 

“知道，他跟我说了。”

“所以？”

 

“你说呢。”金有谦用了很大的力气翻白眼。

 

崔荣宰和金有谦从小就认识，在一块玩的还有他哥林在范和他一群朋友。

 

这哥人好的很，至少他一直都这么认为的。

 

他跟别人打过架之后不敢回家，怕被林在范再收拾一顿。他就去找崔荣宰，然后看着他皱皱眉头去拿棉签给他擦碘酒。他只会说一句，这样不好。后来崔荣宰还顺便担起了到金有谦家给他补习的任务。

 

这种事情一直持续到高一的夏天。金有谦还是收不住他的暴脾气，崔荣宰还是总往他家跑看他学习。

 

金有谦还记得他最后一次敲开他家的门，他拿着楼下卖的一块一根的冰棒，递给他。“金有谦，我要走了。”

 

“去哪？”

 

“韩国。”崔荣宰看着他撕开包装袋。“我要去做练习生了。

 

“啊。”金有谦觉得他还没反应过来。“什么时候去面试了。”

 

“偷偷去的，没告诉你们。”崔荣宰也撕开包装袋。“会想我吗。”

 

“想啊，以后作业抄谁的啊。”金有谦确实在头疼他以后的作业。“真决定好了吗，成绩也很好来着。”

 

崔荣宰说嗯。“你没这方面的打算吗。”

 

“没有，我不太想把青春砸在不确定的练习生生活里。”说完金有谦就意识到说了错话。“嘿，我不是那个意思，你知道我说话一直不过脑。”

 

崔荣宰笑。“金有谦，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愚人节。”

 

“所以是骗我的吗。”

 

“不是骗你的。”

 

“哦。”

 

“我喜欢你。”崔荣宰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。

 

“这句是用来骗我的？”

 

“你自己想。”

 

之后金有谦想这句话想了整整一年。其实不必耿耿于怀的，不过他真的喜欢崔荣宰。

 

02

金有谦接到崔荣宰已经是晚上了。

 

崔荣宰还是他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“嗨。”

 

金有谦没想到一年之间他真的能瘦这么多，虽然他没走之前就说要减肥，但没见到有过什么变化。不过这种话金有谦是不会说的。

 

“哎，你怎么一点没长高啊。”

 

“不是为了衬你么。”

 

金有谦笑笑。

 

林在范打来电话，说小区楼下一起吃串儿吧。金有谦问还有谁，林在范说段宜恩。

 

等他们两个到了，段宜恩和林在范已经热火朝天地开吃了。崔荣宰拉着他去挑串儿。

 

“你怎么突然要回来，练习生生活不紧张吗。”

 

“练习生也会有休假。”

 

金有谦说哦。“休几天？”

 

“休到你们开学。”金有谦想那就是休一个月，时间还挺长的。然后他看着崔荣宰抬起胳膊摆弄他的刘海。“头发该剪了。”金有谦这次说嗯。

 

不过金有谦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。崔荣宰刚说完就抓着他的一把串拿去给阿姨煮了。金有谦还没挑完，不过他不想挑了，他现在只觉得热，非常热。在崔荣宰没说那句话之前，他都没发现他出了这么多汗。“好烦。”金有谦骂。然后也走向他们。

 

“这里真的是北方吗。”金有谦赶了赶飞着的虫子，然后坐下。“怎么又闷又热，虫子还多。”

 

“你是第一年住这里吗。”段宜恩在喝汽水。“嘿荣宰，去那里有没有交到女朋友。”

 

“那哪行啊，我甚至都没怎么跟女的说过话。”崔荣宰笑。“那些个什么老师啊每天盯的可紧，你们呢。”

 

“交了，分了。”林在范言简意赅。“我没有。”段宜恩说。

 

金有谦没说话，他在专心致志地吃串。

 

“嘉尔哥他们不在？”崔荣宰问。

 

“他们打篮球呢。”林在范说。“不过我还以为这次荣宰你回来会染头染很夸张，然后戴很多耳钉。不过怎么还像个高中生一样呢。”

 

“怎么，我本来就是高中生的年纪，我年轻。”崔荣宰撇嘴。

 

四个人都笑了，段宜恩戳林在范肩膀“在范，我们都是高中生而已。”

 

吃完串林在范说去体育场找他们打篮球。

 

“那走吧。”崔荣宰揽住了金有谦的肩。金有谦感受到了崔荣宰的温度，夏夜里微微出的汗没有影响属于他的清爽。他今天穿的白色T恤和他的触碰在了一起。

 

03

晚上的体育场只有一盏照明灯挂在不远处的墙上，堪堪能照过足球场。而篮球场还在足球场围栏的另一边。夏天这个时间段出来散步的人不少，还好体育场面积够大，或许是人们交谈声音够小，又或者是夜里看不清楚，没有一点拥挤的感觉。

 

他们绕着跑道走到向篮球场，刚好看到斑斑投一个三分。

 

“斑，酷啊。”

 

“嗨，荣宰哥。”斑斑把球扔给不远处的朴珍荣。“过得好吗。”

 

“好。”崔荣宰莫名其妙地和斑斑拥抱了一下，然后和王嘉尔和朴珍荣打了招呼。“你们继续吧，我看着你们。”崔荣宰打不好篮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，比起篮球他更喜欢足球，不过现在没人和他踢。

 

崔荣宰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，看着金有谦把半袖的袖子挽到肩膀，又看林在范把刘海用不知道哪里来的皮筋绑起来。

 

他想到他在去韩国的前一天和金有谦说的话，他说了我喜欢你。不知道有没有被金有谦真当做愚人节玩笑。

 

看他们打了一阵子，崔荣宰从兜里拿出来手机。刚刚手机就一直有新消息发来，不过他看到第一条的时候就把手机关机不再理了。他现在又把手机开了机，看到了备注是“妈妈”的十几条未接来电，再往前翻是微信消息。

 

他打开微信翻看起来。看了一会他懒得打字回复了，直接回了电话过去。

 

“荣宰啊，你现在还在韩国吗。”

 

“嗯，我在公司讲好了就回去。”其实他已经讲好回来了，放弃练习生的事情，不过他还不想回家。

 

“回来就来医院吧，你爸很想你。”

 

崔荣宰说嗯。

 

好像论谁说崔荣宰都不是一个好孩子，一年前他爸生了一场大病，他也是那时候收到了公司练习生邀请的消息。

 

崔荣宰对他妈妈只说了，他会好好在那边练习，好好出道。他还说，我爱你们。但我既然通过了，那么要去那里，就是板上钉钉。

 

他们两个从那时就赌气，崔荣宰也知道自己应该留下帮着老妈照顾爸爸。但他的梦想和前途又怎么办呢。

 

他用了一整年练习舞蹈、练习唱歌，终于挤进了A班，但在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，听她重复着，你爸爸很想你，决定妥协。

 

“荣宰哥？”金有谦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。“想什么呢，喝可乐吗。”

 

崔荣宰接过来，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，易拉罐外壁上还粘着水珠。

 

“他们几个一起回小区了，让我过来告你一声。”因为崔荣宰回来之前说今晚要住酒店，不和他们一起回小区。

 

“靠，他们和我到底是不是一年没见面啊，再见都不说。”崔荣宰看着还没走出大门的一行人，看到大概是段宜恩转过身向这边挥了挥手。“你不会是石头剪刀布输掉了才被派来找我的吧。”

 

“哥，你太了解我们了。”金有谦嬉皮笑脸。

 

说完就被崔荣宰拧了手臂。

 

“哥你怎么掐人啊，逗你玩的，我说要来的。”金有谦撇嘴，看看胳膊红了一片。

 

崔荣宰喝了口可乐，然后感受气泡在嗓子里融化的感觉。

 

“哥，怎么不回家。”

 

“家里没人，钥匙丢了。”崔荣宰说。“你不会不知道吧，我走的时候我爸住院了。”

 

“我知道，我是在想你为什么不去我家住。”

 

“不想麻烦你爸妈。”

 

“那走吧，你订了哪家酒店。”

 

“就前面拐角那家。”

 

金有谦和崔荣宰并肩走到酒店门口，金有谦看着崔荣宰上台阶。

 

他叫崔荣宰“哥！”

 

崔荣宰回头，“怎么了。”

 

“你走之前和我说的话，我想告诉你，我也是。”

 

崔荣宰笑。“金有谦同学，今天不是愚人节哦。”

 

“回家微信聊吧。”金有谦叹气。“我回家了。”金有谦说拜拜。

 

崔荣宰说好。

 

04

金有谦回到小区已经是十一点钟了，电线杆上绑着的灯泡拉着他长长的影子。风吹过他，原本些许遮挡眼睛的刘海被掀起一些，清爽的夏风拍打在他露出的小腿上。

 

他想到崔荣宰，尽管他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崔荣宰。

 

他想到很久之前的夏天，崔荣宰还是穿着敞口的校服，穿着盛行的球鞋，迎着阳光踢球的学生。他被留堂写没写完的作业，他总会笑着对他说，我在下面踢球，你写完了来找我。偶尔还会跟他说，他写完的作业在抽屉里放着，不会写就去看他的。

 

金有谦动心的契机是什么。他自己也不知道，他甚至觉得那都算不上真正的动心。他觉得十好几岁的少年，正是要喜欢又小又软的女孩子的年纪。他觉得他每次看着崔荣宰一边笑着一边奔跑，心里的悸动简直莫名其妙。他把一切都怪罪于夏天过于炙热的阳光。

 

这该死的夏天。

 

金有谦进家门之后直接进了浴室。他只冲热水澡，原因是每次冲热水澡，就有一种世界只剩他自己的感觉。虽然理由大概很傻逼，不过他就这样。他看着雾气贴上了玻璃门，他用手指写“crz”，然后又用整个手掌抹掉。

 

吹干头发他关掉所有灯躺进被窝。过了一会又摸索着手机。

 

他打开微信。

 

“哥，睡觉了吗。”发完之后他就退出聊天界面，开始看朋友圈。这是他的习惯，这样不会有一直等待回复的焦虑，也不会因为在别的软件被突然响铃的消息提醒吓到。

 

看完了朋友圈他退出去，看到聊天界面下面的小红点。

 

崔荣宰回复他“没有，你在干嘛。”

 

“躺着玩手机。”这次金有谦等着崔荣宰回复，不过崔荣宰还没回。他又打过去“哥，我大概没跟你开玩笑。”

 

“我当初也没跟你开玩笑。”崔荣宰回。“不过这次我又骗你了。”

 

金有谦还在上一条的喜悦冲击里徘徊，看到后一条他又打过去一个“？”

 

“我不是回来休假，我是被公司给踢了。”

 

“那要回来上学吗。”

 

“废话。”

 

“哦，这要不要留级。”

 

“我不留，我用一个月补课。”

 

“哥。”金有谦说。“不再试着面试了吗，补课也挺难的。”

 

“是挺难，不过这也是我自己的想法。”

 

金有谦没回，他不知道回什么。过了五分钟他又发过去“哥，我们现在？”

 

这次崔荣宰回的很快。“男朋友。”

 

金有谦回“行。”

 

05

之后的一个月变成了金有谦天天往崔荣宰家跑。

 

崔荣宰要补整整一年的功课。他说“没想补到多好，别比你差就行。”

 

“哥，虽然你没走之前我天天借着你的作业活。不过你走之后我好好学习了。”

 

“那你现在倒数变正数？”

 

“没。”金有谦叹气。

 

“那你不行啊。”崔荣宰笑得欢。

 

开学了，崔荣宰他爸出院了。他穿上被吐槽过很多次丑的要命的校服，踏着阳光。

 

他在楼下等到金有谦。

 

“夏天马上就要彻底过去了。”金有谦说。

 

“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夏天。”崔荣宰说。

 

“算了吧，我不喜欢夏天。”

 

崔荣宰笑。“那你是我的秋天。”

 

“别了吧，秋天多伤感啊。”

 

“傻逼。”崔荣宰骂。然后迈大步向前走。

 

“哎，别走啊。”金有谦追。

 

 

 

不论春秋冬夏，我们就是我们。